第一百六十八章 問藥心慚晚琴落（下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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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走得很慢，很慢。
他心裏很亂，很亂。
沒有立刻去找樂琴，而是回了宿舍。
他在宿舍裏踱來踱去，可惜這亂卻纏繞著他讓他片刻不得安歇。
憶辰如此走來走去，他想想明白一些事情，可是一些事情真是越想越亂。
天已由白入黑。
人已由醒入睡。
憶辰卻還是睡不著。
他知道這個時間應該睡覺，這個時間幾乎所有人都在睡覺，可他睡不著。
想了一天的事情還是讓他困苦不堪。
被子實在太重了，壓得他更加發悶，索性穿了起來，站到陽臺。
十四樓的陽臺，可以看得很遠，但憶辰並沒有看向遠處，卻是看向天空。
月很圓，白白的，好幹凈的一輪月亮，像剛在水中洗凈的一般。
憶辰看著雪般的月亮，靜靜地發呆。
整個宿舍的人都睡了，黑黑的世界裏，一個男人望向天空唯一的光明。
婉昭，我該怎麽辦呢？
為什麽會出現一個對我這樣好的女孩呢？
是啊，雖然她總是令我淩亂不堪，但她真的總是對我很好。
婉昭，其實我很早就想好了，我要孤身一輩子。
你已走了。
是我不好，讓你孤單的離去，那我也要用一生的孤單來陪伴著你。
可是婉昭，為什麽，為什麽我對樂琴會有一種很奇特的感覺。
我不懂這種感覺是不是喜歡。
但這感覺讓我害怕，很害怕。
是的，我不怕死亡，不怕煉獄的苦痛。
但我害怕，怕我的心裏會有第二個女子。
婉昭，你是我的妻子，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女人，更是我唯一愛的女人！
可是，為什麽我生命中卻會再出現這樣一個女子！
聽人說過，若覺得同時愛上了兩個女子，那麽自己愛的是後者，因為一個男人根本不可能同時愛上兩個女子。
婉昭，如果男人心中都有一個唯一，那我的那個唯一一定是你！
可是，可是為什麽我對樂琴，會有那種不同的感覺。
我很亂，很亂很亂。
我好後悔，後悔當時為何沒有跳入湯谷，為什麽沒能陪著你一同離開這個世界！
我當時死了多好，死了多好！
憶辰用手拭了拭眼淚，不再去看那明亮的月亮。
可是他剛一低頭，卻就怔住了。
他才看到，對面的女生宿舍樓上，竟也有一個人沒睡。
居然就在與憶辰正對的這個房間，一個白衣女子站在陽臺，正靜靜地看著他。
這個人，只能是樂琴。
憶辰望向樂琴，他真得好久沒有這樣看樂琴了。
一個安靜的，沒有任何笑容的樂琴。
一個似乎悲傷卻無聲無息的樂琴。
她很美，仍如憶辰第一次見她時一樣，美的如下凡的仙子，眼波中，流轉著說不出的琴韻。
兩人這般互望。
皓月下。
兩座樓，兩個人。
仿佛那月光也如溫柔的水波，漫漫地在兩人間流淌，包裹了整個世界。
樂琴的眼神很溫柔，比這雪一般的月光更加溫柔。
憶辰很少見到樂琴的這種溫柔，確切的說，他從沒見樂琴的目光如此溫柔過。
但憶辰不喜歡這樣。
因為他發現，這是會讓他動心的溫柔。
該死！
憶辰轉過身去，心卻還是砰砰亂跳。
為什麽會這樣？為什麽會這樣！
他為這一陣的心跳自責不已。
待緩得一緩，再回頭望去時，樂琴已不在了。
憶辰雙手搭在陽臺，向樂琴適才站的地方望去。
她去睡了，那裏已是一團空無。
憶辰卻不禁回想著剛才的樣子，想著月空下，兩個人的遙遙相望。
他試圖找到剛才那種感覺，那種似乎極為遙遠的幸福感。
他感覺到了什麽，卻又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麽。
正在憶辰糾結的時候，他看到女生宿舍樓下，走出了一個白色的身影。
樂琴。
她這麽晚出去做什麽？
但見樂琴出了宿舍，便向遠處走去。
她走得很緩慢，全然不像平常的樣子。
憶辰擔心起來，這大晚上的，她出去做什麽？也不知為何，自從那天見了東君，不懂樂琴究竟在鏡子裏看到了什麽，只是後來就變得有些怪了。
見她越走越遠，憶辰終於放心不了，也下到樓底，出宿舍去尋她。
憶辰出宿舍後，已看不到樂琴的身影，只得循著她剛才走得方向尋著。
再向前，便是一個小園林。學堂中的小園林，並不十分大，卻也種了各式各樣的樹木花草，紅綠相鬥，多姿多彩。只是無論白天多美的顏色，到了晚上，也都悄悄黯淡下來，將色彩在黑暗中隱藏。
憶辰向前走著。
樂琴到這裏來了嗎？
憶辰並沒有看到樂琴，卻已有了答案。
因為，他聽到了琴聲。
那琴聲很美，像自酒瓶中倒出的一線香醇，讓人回味陶醉。但再聽一聽，方又覺這酒中夾雜了苦味，讓人心頭渾然有些痛苦。聽得多了，更覺得這琴聲全然不是一杯酒了，卻是一杯苦水。這苦水比那藥湯更苦，這心中之苦，似已無藥可救。
憶辰循聲走去，便尋到了一棵樹旁。這是園林中最大的一棵樹，在那樹的後面，可見輕輕飄擺著的白衣袖，衣袖之下，是一把琴，琴弦顫動。
憶辰走了過去，沒有說話。琴聲中，樂琴卻顯然已知他的到來。
弦音搖搖，如飄如墜。
憶辰背身坐下，閉上眼睛，倚在樹上，靜靜地，聽她的琴。
琴音柔柔，有一個故事正在訴說。憶辰似乎聽懂了這個故事，又似什麽也沒有知道。
為何他會覺得如此熟悉？
是這琴音？是這故事？還是其他的什麽？
一片葉落，琴音終了。
憶辰睜開了眼睛，仰頭看去，見諸多繁星，在茂密的樹葉之間居住著。
而樂琴，也已停下雙手，輕輕地倚在樹上。
月光將兩人的身影畫在了地上，在那銀色的畫紙上，兩個黑色的人。
兩人之間，只隔著一棵樹。
好近，好遠。
樂琴擡起頭，也望向那片片樹葉間被遺忘的夜空。
“蠢貨。”
“什麽？”
“如果你先認識的人是我……”
風，輕輕吹過，吹動花兒，幾朵蒲公英隨風而散。
樂琴沒有問下去，似乎她想問的話語，也已如這蒲公英般，被這風兒吹散了。
樂琴沒有再說話。
這天晚上，兩人都沒有再說話。
月冷清霜，蟲靜花香，一琴一弦一輕弄，星無芒，樹影成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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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走得很慢，很慢。
他心裏很亂，很亂。
沒有立刻去找樂琴，而是回了宿舍。
他在宿舍裏踱來踱去，可惜這亂卻纏繞著他讓他片刻不得安歇。
憶辰如此走來走去，他想想明白一些事情，可是一些事情真是越想越亂。
天已由白入黑。
人已由醒入睡。
憶辰卻還是睡不著。
他知道這個時間應該睡覺，這個時間幾乎所有人都在睡覺，可他睡不著。
想了一天的事情還是讓他困苦不堪。
被子實在太重了，壓得他更加發悶，索性穿了起來，站到陽臺。
十四樓的陽臺，可以看得很遠，但憶辰並沒有看向遠處，卻是看向天空。
月很圓，白白的，好幹凈的一輪月亮，像剛在水中洗凈的一般。
憶辰看著雪般的月亮，靜靜地發呆。
整個宿舍的人都睡了，黑黑的世界裏，一個男人望向天空唯一的光明。
婉昭，我該怎麽辦呢？
為什麽會出現一個對我這樣好的女孩呢？
是啊，雖然她總是令我淩亂不堪，但她真的總是對我很好。
婉昭，其實我很早就想好了，我要孤身一輩子。
你已走了。
是我不好，讓你孤單的離去，那我也要用一生的孤單來陪伴著你。
可是婉昭，為什麽，為什麽我對樂琴會有一種很奇特的感覺。
我不懂這種感覺是不是喜歡。
但這感覺讓我害怕，很害怕。
是的，我不怕死亡，不怕煉獄的苦痛。
但我害怕，怕我的心裏會有第二個女子。
婉昭，你是我的妻子，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女人，更是我唯一愛的女人！
可是，為什麽我生命中卻會再出現這樣一個女子！
聽人說過，若覺得同時愛上了兩個女子，那麽自己愛的是後者，因為一個男人根本不可能同時愛上兩個女子。
婉昭，如果男人心中都有一個唯一，那我的那個唯一一定是你！
可是，可是為什麽我對樂琴，會有那種不同的感覺。
我很亂，很亂很亂。
我好後悔，後悔當時為何沒有跳入湯谷，為什麽沒能陪著你一同離開這個世界！
我當時死了多好，死了多好！
憶辰用手拭了拭眼淚，不再去看那明亮的月亮。
可是他剛一低頭，卻就怔住了。
他才看到，對面的女生宿舍樓上，竟也有一個人沒睡。
居然就在與憶辰正對的這個房間，一個白衣女子站在陽臺，正靜靜地看著他。
這個人，只能是樂琴。
憶辰望向樂琴，他真得好久沒有這樣看樂琴了。
一個安靜的，沒有任何笑容的樂琴。
一個似乎悲傷卻無聲無息的樂琴。
她很美，仍如憶辰第一次見她時一樣，美的如下凡的仙子，眼波中，流轉著說不出的琴韻。
兩人這般互望。
皓月下。
兩座樓，兩個人。
仿佛那月光也如溫柔的水波，漫漫地在兩人間流淌，包裹了整個世界。
樂琴的眼神很溫柔，比這雪一般的月光更加溫柔。
憶辰很少見到樂琴的這種溫柔，確切的說，他從沒見樂琴的目光如此溫柔過。
但憶辰不喜歡這樣。
因為他發現，這是會讓他動心的溫柔。
該死！
憶辰轉過身去，心卻還是砰砰亂跳。
為什麽會這樣？為什麽會這樣！
他為這一陣的心跳自責不已。
待緩得一緩，再回頭望去時，樂琴已不在了。
憶辰雙手搭在陽臺，向樂琴適才站的地方望去。
她去睡了，那裏已是一團空無。
憶辰卻不禁回想著剛才的樣子，想著月空下，兩個人的遙遙相望。
他試圖找到剛才那種感覺，那種似乎極為遙遠的幸福感。
他感覺到了什麽，卻又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麽。
正在憶辰糾結的時候，他看到女生宿舍樓下，走出了一個白色的身影。
樂琴。
她這麽晚出去做什麽？
但見樂琴出了宿舍，便向遠處走去。
她走得很緩慢，全然不像平常的樣子。
憶辰擔心起來，這大晚上的，她出去做什麽？也不知為何，自從那天見了東君，不懂樂琴究竟在鏡子裏看到了什麽，只是後來就變得有些怪了。
見她越走越遠，憶辰終於放心不了，也下到樓底，出宿舍去尋她。
憶辰出宿舍後，已看不到樂琴的身影，只得循著她剛才走得方向尋著。
再向前，便是一個小園林。學堂中的小園林，並不十分大，卻也種了各式各樣的樹木花草，紅綠相鬥，多姿多彩。只是無論白天多美的顏色，到了晚上，也都悄悄黯淡下來，將色彩在黑暗中隱藏。
憶辰向前走著。
樂琴到這裏來了嗎？
憶辰並沒有看到樂琴，卻已有了答案。
因為，他聽到了琴聲。
那琴聲很美，像自酒瓶中倒出的一線香醇，讓人回味陶醉。但再聽一聽，方又覺這酒中夾雜了苦味，讓人心頭渾然有些痛苦。聽得多了，更覺得這琴聲全然不是一杯酒了，卻是一杯苦水。這苦水比那藥湯更苦，這心中之苦，似已無藥可救。
憶辰循聲走去，便尋到了一棵樹旁。這是園林中最大的一棵樹，在那樹的後面，可見輕輕飄擺著的白衣袖，衣袖之下，是一把琴，琴弦顫動。
憶辰走了過去，沒有說話。琴聲中，樂琴卻顯然已知他的到來。
弦音搖搖，如飄如墜。
憶辰背身坐下，閉上眼睛，倚在樹上，靜靜地，聽她的琴。
琴音柔柔，有一個故事正在訴說。憶辰似乎聽懂了這個故事，又似什麽也沒有知道。
為何他會覺得如此熟悉？
是這琴音？是這故事？還是其他的什麽？
一片葉落，琴音終了。
憶辰睜開了眼睛，仰頭看去，見諸多繁星，在茂密的樹葉之間居住著。
而樂琴，也已停下雙手，輕輕地倚在樹上。
月光將兩人的身影畫在了地上，在那銀色的畫紙上，兩個黑色的人。
兩人之間，只隔著一棵樹。
好近，好遠。
樂琴擡起頭，也望向那片片樹葉間被遺忘的夜空。
“蠢貨。”
“什麽？”
“如果你先認識的人是我……”
風，輕輕吹過，吹動花兒，幾朵蒲公英隨風而散。
樂琴沒有問下去，似乎她想問的話語，也已如這蒲公英般，被這風兒吹散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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